含悲抒大憾 鲜血奠青春
——关于连环画《枫》
一对品学兼优的青年在恋爱的季节里恋爱了,为革命理想所驱使又一起投入到“文化大革命”的火热之中。他们分属了斗争的两派,在中央“文革”的支持下开始了真枪实炮的武斗。武斗中她仍然渴望着爱情。“忽然她从身边的枫树上摘下两片红透了的枫叶,说:‘给我捎个信……’她飞快写完,叠起和枫叶一起递给我:‘别叫人看见,亲手给李红刚,好吗?’这是两片火焰般的并蒂的枫叶。”(10幅)但是,“‘红刚:一切都好吗?想念你,又恨你!我知道你的心,到了胜利的那一天,一切都会如愿以偿的……但在你回到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来以前,我们是没有任何个人幸福可言的。你应该反戈一击,尽快觉悟……”(26幅)卢丹枫没有看到胜利的那一天,在武斗中死去;李红则也没有看到胜利的那天,被“判处死刑,立即执行”。“那天,刑车从人群中驶过。我没有去看,我只是在一条静僻的路上漫步沉思。路的两边,枫叶又红了,像一丛丛烧得旺旺的火。那火红的树冠,简直像刚从伤口喷射出来的血,浓艳欲滴……”
这就是《枫》的故事,“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”。青春是美好的,理想是美好的,爱情是美好的,这些人类社会最有价值的东西,被赤裸裸地彻底毁灭了。中国人精神和肉体被林彪、“四人帮”封建法西斯专政肆无忌惮地践踏、蹂躏,“人”的社会变成了只有“神”和“兽”的地狱。《枫》是狼孩回到人间撕心裂肺的第一声啼叫,是割开“文革”毒瘤鲜血淋淋的第一刀,也是中国连环画批判现实主义的第一座丰碑。
《枫》的意义远远超出了艺术欣赏的范畴。她的发表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,有人怀疑、惊恐,继而是咬牙切齿地憎恨、污蔑、咒骂。但是更多的人是兴奋、欢呼、支持、颂扬。由此展开了一场大讨论。如果说“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”的大讨论结束了思想世界的现代迷信的黑暗,那么关于《枫》的大讨论则点亮了情感世界人道主义的明灯。她是那个时代最深刻、最强烈、最憾人的呐喊。在人民最需要自己的艺术的时候,《枫》的作者们站到了人民艺术的前列。顾炳鑫代表老一代连环画家向《枫》的作者表达了最诚恳的致敬,夏葆元等有才华的中青年画家为《枫》作了最有力的声辩,广大人民群众给予了《枫》最热情的支持。一年后,素以艺术尺度严厉、眼光凶狠,不说假话“犟如牛”的国画大师叶浅予仍念念不忘地写信给姜维朴:“最近翻了翻1979年8月连环画报,《枫》仍然吸引着我,建议将这套画以原大小,精印一单本,以供广为传布,不知(人美)办得到否?”今天人们仍然对人民美术出版社怀有这样深深的追问。
文:段兴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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